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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胡同与《新民胡同》

吉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    2019-03-24 22:29:00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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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长春的一条胡同为题,描写胡同生活的文学作品,唯有刘迟先生的长篇小说《新民胡同》。

  这部长春胡同题材的文学作品由时代文艺出版社于2001年12月出版,上官缨先生作序。小说通过15个章节,描写新民胡同旧日景观与市井状况,以三元酒店和四海茶社为舞台,以形形色色人物命运的跌宕故事,再现了伪满当局统治下的凄凉与酸楚以及备受压抑的社会生活,反映出国难环境下人心的正邪真伪,全景展示了黑暗时局与艰辛民生境况下新民胡同的历史沧桑。小说从1942年早春讲起,“新民胡同是一条很窄的胡同,东西走向,西半截更窄。全长也只有四百来米。东半截南边一片早年就建有一个半拉足球场大小的青砖大院。远从九一八以前,直到伪满建国初期,各种游乐行业,如魔术、戏法、唱大鼓书、拉洋片的,以及看相问卜、代写书信、王麻子膏药等应有尽有。大院院心,在那些年有撂地摊、说相声的,有真刀真枪的把式场子,游医卖药、就地拔牙、各种典当十分热闹。”

  “胡同西半截南北两侧的小胡同,犄角旮旯,有好多小土窑子,西三马路派出所给这一片起名叫‘乐里’。当年那会儿,每当华灯初上,这一片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妓女拉客风景,到处都能见到。”

  新民戏院在新民胡同算得上独一无二的庞然大物,但它这两三年走了下坡路,营业一直不见起色。”眼下戏院里在哈尔滨京戏舞台上活跃了三十多年的樊永泽樊老板领着20几名科班演员练武功。小说里的新民胡同场景描述让人压抑和心寒。“一转眼就是十几天,湿热的东南季风,还那么没完没了地刮。新民胡同这里也和四马路一样,暴土扬长,飞沙扑面,肮脏的菜叶子、葱皮、秫秆叶、手纸阵阵腾空旋舞……”“胡同西口有人叫卖八里堡的小白菜,也有人叫卖范家屯的青杏。此时小满已过,离端午节也有十来天光景,时节虽近初夏,人心依然隆冬。”

  故事集中在新市场内的四海茶社。四海茶社这个书场子规模不小,讲台的南北两侧各自对面摆开十几张条桌。一进门还摆了七八条长板凳,“这个茶社如果坐满,可以坐开一百三四十人。”经营四海茶社的是孙嫂和她的女儿福贞,小说里的说书先生叫申庆岚,《三侠五义》说得硬。话说三年前这里本是一家清茶馆,孙嫂就在茶馆门前卖纸烟。茶馆经营得不好,孙嫂就把茶馆接过来,从外地接来一对夫妻唱西河大鼓,半年营业见起色,才正式改了“四海茶社”这个字号。整个茶社“一冬天得烧三四吨煤,茶社领来的煤,清一色是煤面。”上秋九十月份,全得脱成煤坯垛起来。来这里喝茶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使得伪满首都的逸闻故事都在这里传播,也成了日伪政权跟踪与盘查的重点地段,穿制服的警察,穿便衣的外勤,特务腿子等轮番地来。由于关内外抗日活动的蔓延,这里成了清查“流浪人口”,调查可疑分子的地界。茶馆人物的跌宕故事彰显了身处那个时代的人们的困厄与不满,凄惨与抗争。

  故事的另一端发生在胡同东头的三元酒店里。走进胡同不到五六十步就是理发店和对面的三元酒店。理发店叫“湖北理发处”,三元酒店掌柜的姓曹,叫曹山原,内掌柜大家都叫她“大同姐”,曹掌柜的是杀猪好手,酱肉做得也是一绝。三元酒店西隔壁是刻字局,刻字的是老向。胡同东口路南饭店叫会友发饭馆。“从三年前酒肉已经开始见紧,喝酒也有时间限制,上午不许饮酒,酒店幌儿到过午才能往外挂。到晚上七点左右最上座的时候,在这二十几个平方米的空间,居然紧紧巴巴地坐下三十位喝酒的客人。”掌柜的老曹在傅作义的部队当过兵,夫妻在绥远家乡站不住脚,逃过日伪盘查辗转来到“新京”,投亲靠友,靠杀猪手艺卖酱肉、烧饼维生。“有一天晚上来了两个穿协和服的人,说话间夹杂着日本话,一两酒下去之后,居然哼起了日本小调……使大同姐和酒客十分反感,……这时唱了大半辈子花脸的樊永波唱了几句《霸王别姬》,几句唱里,荡气回肠……使得两个协和服十分灰溜……”

  小说里还展示了那时候新民胡同的多种业态,比如:新市场东南角院里有个“筷子楼”。“筷子楼”是艺名,嘴里唱着养生山歌,手上十二把二百四十根筷子,在二十几分钟时间边唱边搭,搭起一座金桥和一座二尺高的筷子楼,楼中间和金桥上面都得禁住一块青砖。口唱山歌手搭楼,招徕顾客,卖治齁喽气喘五劳七伤的药糖。从新民戏院往西走,往北拐,在高挂红灯笼的澡堂子对过,有一家客栈和一家旅馆。客栈叫长发栈,是几间抹白灰墙的平房,新春旅馆是座水泥盖面的二层楼,楼上楼下共有四十几个房间。回族馆恩成园,那是家老饭馆,他家的羊肉包子、羊下水汤很是有名,杂面条做得实惠、价钱便宜……小说后几章从新民胡同走向东北沦陷区更广阔的空间,其中描写四海茶社的东海被“整肃”关押后,日伪当局将他们从首都警察局大留置场送到鹤岗垦区,关东军的联队、日本的移民团、化学兵部队、挖煤的劳力等角色发生的矛盾冲突,展示了日伪的残暴统治和中国人的各种抗击。三元酒店老曹和大同姐落魄到“四马架子”,日伪统治下的农村凄苦生活,用老曹的话说,“哪都是一片黑”。

 

 1956年,新民胡同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新民胡同》是年近90岁的刘迟先生的压卷之作,是作者亲身经历的真实再现和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小说中所描写的新民胡同充满原汁原味的生活质感,仿佛用小说的形式为老长春的新民胡同留下了不朽的声影,读来如耳闻目睹一般真实可信。

  轩宗武先生在他的著作《静轩丛稿》中有一篇文章《新民胡同:老长春的文化名片——读刘迟小说〈新民胡同〉》;吕钦文先生主编的《长春,伪满洲国那些事》中,有杨春风、张雪霜的文章《国难之中见人心——读刘迟的〈新民胡同〉》。两篇文章分别从不同侧面给予小说《新民胡同》以至诚推介和高度评价,也说明《新民胡同》这部小说一经面世即引起长春人的关注并经久不衰,更期待这部小说早日搬上影视戏剧舞台而成为一张长春胡同历史的活名片。

  当然,在伪满洲国时期还没有使用新民胡同这个名称。今天的新民胡同,在《长春县志》记载为王氏胡同,长春商埠将王氏胡同所在的大马路至永春路,西四马路至西五马路间地段开辟为新市场。新民胡同在东北沦陷时期叫作新市场或市场胡同。刘迟先生创作小说的年代,新市场或市场胡同早已被称作新民胡同,历史小说因便于叙事而运用了现实地名并不足为怪。如今新民胡同已经成为长春的历史陈迹,因而刘迟的小说《新民胡同》在其艺术价值基础上,增添了不可多得的胡同民俗历史价值,更显得弥足珍贵(作者系长春市文史爱好者)